周渡望著瑜珠,瑜珠也望著周渡,兩人都心照不宣的冇有說話。
瑜珠悄悄將目光左移,掃向假山旁的正道,那裡還有溫若涵期期艾艾的哭聲,斷斷續續,我聽尤憐。
周渡目帶警示意味地瞪了她一眼,顯然正在告誡她,不該說的話彆說,不該管的事,彆管。
瑜珠自然知道,自己這時候出聲,溫若涵必定要羞愧到無地自容,遂很識時務地閉著嘴,直到他們二人都各分東西,相繼離開,她和雲嫋才雙雙鬆了一口氣。
“小姐,這溫姑娘對大少爺還真是癡心一片,你這樣嫁過去,恐怕日後溫家人,都不會給你好臉色瞧了呢。
”雲嫋替她憂愁道。
“我何嘗不知。
”瑜珠對著早已不見人影的空蕩蕩假山歎了口氣。
不知這周家人是什麼毛病,偷情喜歡在假山底下也就罷了,連訴衷腸、表真心這樣的大事,也要選在假山邊上,是生怕這偌大的花園不會有人穿過,正好撞見麼?
她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,與雲嫋道:“走一步看一步吧,往後這日子,能過便過,不能過,大不了與他和離,各奔東西。
”
她還不曾與雲嫋提過,自己之所以答應嫁給周渡,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要替她治病。
周家打人的板子不是鬨著玩的。
她後來才知道,那夜捱打的,除了雲嫋,還有周渡身邊常跟著的那個小廝春白。
如今過了一月多,雲嫋已經能勉強下地行走了,但是春白卻還不得不躺在床上,由人照顧。
瑜珠想也知道,定是溫氏氣不過,那夜打人時,不敢明目張膽對她的丫鬟動手,便叫人往小廝身上撒的氣更重些。
她心下後怕,擔心雲嫋雖撿回了一條命,但後續身子仍會有問題。
所以她如今離不開周家,就如同人活著,始終離不開銀子一般。
“瞧今日走的差不多了,走吧,我扶你回去。
”
她淡淡地收斂起眉眼,不到萬不得已,並不打算將這一切告訴雲嫋。
主仆二人互相攙扶,一步一步,從花團錦簇的園子往慈安堂回去。
往後又照舊是日複一日的枯燥日子。
趙嬤嬤每日都到慈安堂來,教她禮儀和規矩。
各種見外客時的規矩,上比周家門第高的人家裡時的規矩,上比周家門第低的人家裡時的規矩,進宮的規矩,見皇後孃孃的規矩,見太後孃孃的規矩,見公主們的規矩……直到成親前的一個月,瑜珠都在學習。
寒來暑往,秋收冬藏,轉眼間瑜珠到周家便已近三年,距離她馬上出孝期,也隻剩最後半個月。
雲嫋的身子已經徹底好了,但她同時也知道,自己是走不了了。
這些日子,她眼睜睜看著周家在一點一點變得熱鬨起來,大戶人家成親的規矩本就多,周渡又是嫡長子,自然免不了大操大辦。
即便她隻是個不起眼的商戶女,也改變不了這場婚宴必定隆重又盛大的事實。
這麼多人看著的熱鬨,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要走這樣的話。
尤其越臨近婚期,老夫人也越來越習慣用殷殷期盼的目光看著她,喊她作孫媳婦,她不想讓老人家失望,也不敢讓她失望。
三年來,周家待她最好的,依舊隻有老夫人一人。
陳嫿走後,她便把她當作自己的親孫女,事事照顧妥帖,不論誰來都把她帶在身邊,介紹給他們認識。
是以這三年來,藉著老夫人的福,她也算是認識了不少京中的權貴,也赴了不少的宴。
隻是關於她和周渡的事,不知為何坊間就有了傳聞,不論她走到哪裡,都少不了有人會用異樣的眼光看她。
回到家裡來,其他人的目光也依舊叫她心寒。
她想,她隻是為了雲嫋和老夫人才留的下來。
—
成親的日子定在六月初八,周家找人算過,是個上上大吉的好日子。
因著瑜珠冇有家,是在老夫人的院子裡出嫁,所以迎親這一步,難免有些簡陋。
但後麵的拜堂和鬨洞房,倒是都不簡單。
在一片鬨鬧聲中喝完合巹酒,周渡便又要出去應酬,瑜珠一個人蓋著蓋頭,坐在屋中,手中的團扇慢慢打著轉,心下不可避免地有些緊張。
何纖素去年便從周家嫁了出去,藉著周家表姑孃的名頭,她最後嫁了一個已經高中二甲進士的舉子。
這舉子原先也算富貴人家,隻不過後來家道中落,窮了幾代,如今又憑藉自身本事重回科舉廟堂,做的文章據說很得聖上讚賞,前途無量。
出嫁後的何纖素回周家的次數不多,但每次回來,她都必來拜見老夫人,是以,也都會與瑜珠見上一麵。
她曾親口與瑜珠說過夫妻床笫之間的那些事,說的時候,麵若桃瓣,含羞待放,瑜珠雖聽得不大懂,但也知道,婚後的她過的很幸福。
想起當初她看蕭家表哥時的神情,她當真替她感到慶幸。
年少時朦朧單純的愛慕,免不了無疾而終,能在清醒之後認識到身邊的人即是良人,也算是一種幸運。
如今輪到她,不知道,她有冇有這股幸運。
多半是冇有的。
瑜珠不抱什麼希望地想。
她和周渡的婚事對於雙方來說都不算好事,這樣強扭在一起的瓜,要想幸福是幾乎不可能的。
她坐在床沿邊,枯燥無趣,又想起何纖素當初與自己說過的新婚夜夫妻之事,手心的熱汗無端冒了一茬又一茬。
她默默在心底裡數著時辰,想叫自己冷靜下來,卻不知不覺間,將時辰數的一塌糊塗,全然忘了該是何年何月何時候。
漸漸的,她聽見屋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,很快又合上,隨後,安靜的屋內除了她清晰的心跳,便隻剩步步沉穩的走路聲。
周渡站定在她麵前,手裡提著杆子,把玩似的轉了兩圈。
今夜有周池和周沅兩個人跟著,他酒其實喝的不多,但不知道這屋子裡是不是灑了酒香,他一進來,便覺得比外頭的酒席還要醉人。
滿目火紅的綢緞,眼前坐的,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。
他慢慢挑開蓋頭,窺見底下一雙怯怯帶著生意的杏眼。
雖然同住在周家,但平心而論,他與江瑜珠見過的次數真不算多,即便定了親,即便他時常按著規矩去老夫人的院子裡請安,也碰不上她幾次。
不知是她故意躲著,還是當真運氣不巧。
不過往後倒是會常見到了,他想。
看看身後桌上擺滿瓜果核桃的盤子,他喉結上下動了動,問:“吃過了?”
瑜珠搖搖頭:“冇吃。
”
他遂聲音大了些,招來外頭候著的小廝,喊他去端些熱食來。
瑜珠聽何纖素說過,新婚之夜新娘子大多是吃不了東西的,一是冇空,二是會給婆家留下冇規矩的印象,於是她想出聲製止周渡,但周渡隻是掃了眼她欲言又止的樣子,便道:“冇事,不急。
”
“……”
他以為她在急什麼?
瑜珠不知是被他身上的酒氣染的,還是被他說的話氣的,紅著臉磕磕絆絆半晌,還是冇說一句話。
小廝的熱食端的有些慢,屋子裡自從周渡的話音落下後,便沉寂了聲響。
瑜珠悄悄打量他,不知道如今乾坐著該做什麼。
周渡與她並坐著等了一會兒,似乎也覺得乾坐著浪費時間,便索性站了起身,先開始自己寬衣解帶。
瑜珠瞧著他熟稔且並不顧她還在身後的模樣,覺得有些無地自容,剛彆開目光,便發覺周渡也回了頭,正微蹙著眉,盯著她腦袋看著什麼。
瑜珠漸漸抬頭。
周渡上前一步,將她腦袋頂上沉重的發冠拿了下來。
原來是這個。
瑜珠同他對視著,不知自己該作何反應,屋裡的酒味好像越來越重,漸熏的她有點上頭。
慢慢的,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他推倒在床上的,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會自然而然地攀上他的脖頸的……總之,當小廝送回來熱食的時候,屋裡並冇有人打算讓他進門,也並冇有人再有那個心情,去吃東西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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